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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野哭几家闻战伐 ,夷歌数处起渔樵 (第2/2页)

张社哦了一声,眼睛却还是盯在那模范上,却见一人奔到跟前,年纪稍大,身体壮实,浑身古铜色的皮肤可以看出此人是经年劳作的。

“不要乱动,我等性命都在此。”说着便要从张社手中拿走铸范,张社哪能让他轻易拿到,也是调皮,他使出内力握住铸范,便是想给来人难堪,小家子气,只感一阵雄浑内力灌注在铸范之上,手中东西轻松便被来人夺走,张社大惊失色,便是邓陵子也是十分震惊,这是何许人也,竟有如此精深的内力。

众人在铸造场挑了趁手兵器后便齐齐出来,张社也挑了一件精铁长剑,为此,为了防止手心中的汗浸湿长剑,影响发挥,他还特意在剑柄缠上麻布,防止脱落。至于青冥宝剑,那是要在紧要关头才可出手的,它的意义又怎是一把兵器所能比拟的。

出了函谷关的甘茂正襟危坐,他对宜阳还算熟悉,三山六陵一分川,南山北岭中为滩,洛水东西全境穿,这是宜阳的地形口诀。宜阳虽然是县,却有着郡的财富和地位,城防严密,此战必不能大意,该如何去攻,他尚没有一个把握。秦军数日后到达洛水西岸,驻军扎营,军营连绵数十里,旌旗飘摇,声势震天。

而在宜阳的韩耕,清楚知道在宜阳南侧,还有楚国虎视眈眈,在宜阳北侧,更有魏人虎狼,等着秦军进攻得利后分一杯羹,若是韩国防御得当,拖得秦国筋疲力尽,粮草耗尽。他们对秦军便会乘胜追击,扩大战果。因此,宜阳大战,风险和收益并存,也得看两国在外交上的斡旋。

秦军准备妥当,甘茂下令击鼓聚将,不久,中军大帐内便整整齐齐站满了秦军将领。甘茂一身甲胄,高声说道:“今日攻伐宜阳,仰赖众位将军,宜阳于我大秦,其重要性不消说,今日,只论如何攻,各位将军说话。”一名将军立身向前,向着甘茂说道

“秦军攻城是舍己之长,攻敌之短,宜阳城高,于秦军不利,若能诱得韩军出城,野战之上,必能大胜。”确是王龁率先开口说话,他在巴蜀之战中屡立战功,更是带领秦军攻占巴国,军事经验丰富,他想借助白起攻占葭萌关的经验来破宜阳。

“王将军所言甚是,但韩军统帅韩耕也是知兵之人,诱敌深入暂且不说,就谈如何攻。”甘茂绕开了王龁的话题,盯着诸位将军。

“上将军,辎重营因为穿越崤函道,所携重武器有限,攻城车十辆,投石机,远程弩车数量都少,要想拿下宜阳,主攻方向需得搞清楚。”蒙骜本是齐人,入秦建功立业,在与楚国的大战中负伤十多处,仍冲锋在前,提拔为辎重营主将。

“蒙将军所言点到关键,速派斥候,查勘宜阳韩军布防,务须搞清楚韩军城防薄弱点,众位将军,各自准备,十日内,大破宜阳,我为诸位将军请功,赐爵封侯。”甘茂这一句话将军营内的士气点燃了起来,众人齐声大吼,便退下去各自准备。

宜阳城内,韩耕可是一点没闲着,亲自查看宜阳的布防,并严防死守秦军斥候的渗透。

“启禀将军,今日我等在城中已经抓住秦人斥候三五个了,他们或许已经将我城防事务传递出去了,这些秦人嘴倒是硬气,不管如何问,就是不说。”一名军士急匆匆向韩耕禀报。

“好,我已知晓,密切注意秦军斥候。”韩耕与邓陵子等人坐在宜阳县府,“先生神机妙算,秦人要吃大亏了。”邓陵子抚摸着胡须笑了笑,盯着天空中的黑云,慢慢向宜阳靠近。

秦军斥候冒死将宜阳城防图送了出去,而这一切,都是韩耕与邓陵子的计划,攻城攻一点,韩庚特意露出薄弱部分,并严防死守,秦人拼尽全力侦察的宜阳布防,正是韩耕想让甘茂看到的。

秦军锐士无敌于天下,凭借的便是所向无前的勇气,秦军军阵之威力各国早有领教,此刻攻城作战,步军是绝对主力,王龁对步兵运用在巴蜀一战中更是领悟颇多,此刻出任步兵营主将,他的内心是憋了一把火的,攻城战,最是消耗攻城一方的军力。

秦军在与六国作战中已经滋养出了傲视天下的血气与蛮勇,在王龁的带领下,步军更是嗷嗷叫,拿下宜阳,光耀门楣,赏功赐爵,因此秦军各个争先,闻战则喜。

秦军更有一个特点,纪律性极强,从不单打独斗,能群殴干死你,绝不跟你多说话。秦军军阵以千人为一阵,配备大型攻城云车和云梯,形成一个进攻单元,在行军至半道时,军鼓之声急促,秦军方阵散开,以百人队为进攻单元向城头进攻,百人队中一般配备有三至五名远射强弓手,专挑城中的巡查将官射杀。而在秦军方阵之外,是秦军最引以为傲的强弓方阵,他们臂力深厚,为攻城做第一波准备,可巧合的是,秦军百分之八十的硬弩,都是来自韩国,眼下两军作战,劲弩便是两军决胜的关键。

“击鼓,进军。”甘茂站在战车上,手持令旗,军令官军旗摇摆,军鼓之声大作,秦军发出吼吼的声音向着宜阳城而去,数十个千人大阵喊着号子,手举高大铁质盾牌,钢铁洪流般向宜阳城头压来。甘茂令旗劈下,瞬时之间,弓弩方阵万箭齐发,密集箭雨向着宜阳城头飞速而来。韩军被这阵箭雨压得抬不起头来,就听到当的一声,刚刚还数百米远得秦军步卒,一个冲锋便已经来到了宜阳城下,云梯搭在宜阳城头。

城墙上的韩耕意气风发,向着邓陵子说道:“早就听闻秦军军阵威力,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看到秦军箭雨稍歇,韩耕猛然劈下令旗,吼道:“秦人掠我疆土,杀我人民,奋起反击,报仇雪耻。”

韩军见状,纷纷起身迎战,真正的强弓硬弩从宜阳射出,薄暮晨曦映照下,冲锋的秦军士兵,仿佛看到了死神向他们招手,一场极其残酷的战国攻防战就此拉开序幕。韩军以逸待劳,秦军立功心切,半日间,秦军便在宜阳城下丢下千余具尸体,退了下去,第一批次的秦军进攻受挫。

看着王龁灰头土脸的走来进来,甘茂大吼道:“为何只进攻一个梯次,便退了下来。”王龁拱手道:“丞相,小将刚刚试探性的进攻,发觉韩人的防守极为严密,我们拿到的城防图,可能是假的。”

甘茂沉默不语,在地图前来回踱步,“将军有何良策?”王龁拱手道:“宜阳城高墙深,一味猛攻伤亡太大,宜阳身后高险峻绝的宜山,攀岩入城,奇袭敌后。”甘茂看了看地图,说道:“宜山与宜阳互为屏障,宜阳大铁矿便在那里,定然有重兵防守,这个建议,怕是不合时宜。”王龁摇了摇头,叹了口气退了出去。

连续月余,甘茂也烦躁了起来,攻城方式自己尝试了个遍,甚至已经通过挖地道潜入宜阳城,可是,韩国像是有高人指点一般,秦军的各项攻城措施都被一一制裁,韩国在秦军地道中放置鼓风装置,将大量烟雾通过鼓风装置导入地道,致使秦军数百人在地道中生生憋死。秦军已经折损数万人,看着堆积如山的秦军尸体,一向高傲的秦人也低下了高贵的头颅,众多秦军将领齐聚在中军大帐,王龁更是胳膊背部都是伤,王陵已经骑兵当步兵去冲杀,秦军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宜阳发动猛攻。

可是依旧无济于事,宜阳的劲弩数次都将秦军射回去,看着居高不下的伤亡数字,众人心里都是憋着一股子劲,无处发泄。甘茂是统兵大将,时刻都在期待着宜阳城破的消息,可每一次等来的,都是秦军被打回来的战报,他也没了信心,看着平日里战意高昂的将军们似霜打的茄子一般,起身说道:“众位将军,现下已经到了危急时刻,休整一日,我等再战,打不通宜阳,我甘茂以死谢罪。”说着重重锤在军案上。

甘茂此刻担心的,是秦武王的决心,秦军伤亡如此之大,万一秦王动摇,那就功亏一篑了,魏军和楚军时刻威胁着秦军侧翼,这他并不担心,但这是向秦王要援军的绝佳借口。深夜里的中军幕府内,风灯摇曳,烛火在微风吹拂下,跳跃晃动,甘茂奋笔疾书,将写好的帛书封存在牛皮匣中,派人火速传递给了秦王。

安邑城中的魏家酒肆内,极为热闹。各国士子齐聚酒肆,密切关注着这场大战。魏家酒肆的中心位置,是一块大厅,这是魏无忌仿照稷下学宫的学术台特意做的,名为论政厅,求得便是各国士子可以在魏家酒肆的论政大厅畅所欲言,魏无忌的信息网提供战场讯息,由雅言优美,端庄妩媚的女官朗诵出来,供各国士子来评判,发表意见。魏家酒肆中间的论政厅上,悬挂着一副宜阳地图,由女官在地图上标注出秦韩动向,战局一目了然。魏无忌如此做,也是本身他就对战事极为感兴趣,若有知兵之人,吸纳为门客,志同道合,为国若是有难,自己也可尽绵薄之力。

张仪坐在魏家酒肆的下首,独自饮酒,看着与日俱增的秦军伤亡,不禁眉头紧锁,一大坛子酒,不消片刻,便一扫而光。这时,一名士子突然跃上台,向着台下着众人一拱手,“在下韩国士子段誉虚,有言,望诸位静听。”

看到母国挡住秦国的一**进攻,段誉虚也信心倍增,神采飞扬,侃侃而谈:“宜阳乃韩国命脉,韩耕将军更是韩王钦点名将,暴鸢勇猛无敌,统御有方,宜阳材士十万,精铁军五万,粮草可供三年所需。天时地利人和,韩军无一不占,秦人蛮勇强悍,可又如何?统兵将军甘茂更是酒囊饭袋,一天便战死万余人,到目前为止,怕是没多少人了吧,六国中,可有哪国有这样战绩?不多时,韩军趁势反攻,一举歼灭这股不知死活的秦军,韩国大胜指日可待,今日各位酒钱,算在我的帐下。”

“彩。”众人齐声喝道。

段誉虚甚是得意,母国打了胜仗,自是要豪横一番,在座的韩国人自然十分开心。在场的秦国士子自然十分憋闷,宜阳在作战,那论政厅也是战场,岂能输了气势。

“大秦锐士,岂能折于宜阳这无名之地,大秦名将无数,看着吧,宜阳还是属于大秦的。”场下有秦国士子不甘示弱,出言回击,但是在血淋林的数字面前,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无力,受到他国士子的嘲笑。

宜阳城中的韩耕兴奋异常,秦军死伤惨重,一**的进攻被打退,丢下八万余具尸体,单是如此战绩,便足以傲视群雄了。在邓陵子的指点下,自己的防守措施总能先秦人一步,这让他占据了战场攻防的主动权,韩王也对自己甚是满意,数次致书自己,胜不骄,败不馁,守住宜阳,便是大功。韩耕不禁有些飘飘然,秦人就是崩碎了牙,也攻不下来。

随着战争的进行,秦军一往无前的勇气,不计伤亡的牺牲,誓死拿下宜阳,这让韩耕压力也不小,秦军的猛攻虽然被打退,可是自己也损失惨重。而让韩耕恐慌的是,大河北侧的魏军蠢蠢欲动,南侧的楚军也在蓄势待发,不知韩军和秦军哪一方才是待宰羔羊,秦韩筋疲力竭,两方一拥而上瓜分宜阳,这也是极有可能的。

秦军粮草已经损耗日久,难道秦人要死磕宜阳吗?一点都没有要撤退的迹象,他找到邓陵子,“先生,秦军已经三日未进攻,算来,他们粮草也快消耗殆尽了,若是此刻,我偏师伏击他的辎重队伍,是否会有奇效,还望先生教我。”

邓陵子沉吟片刻,说道:“秦军三日未攻,或许是在等待我等倦怠,寻找战机,也或许是在等待援军,粮草要道,秦军定重兵押送,粮草不在此战之根本,根本在于,我等必须要在城外痛击秦军,我意,向韩王申请援军,支援宜阳,与秦军决战,若是一味防守,秦国源源不断向宜阳输送兵员,拼也能把宜阳拼下来,我等终是无解。”

韩耕点了点头,说道:“楚,魏两军虎视眈眈,也不知这两国到底支持何方,他们按兵不动,有了援军,我们心里也能安稳许多。”他向韩王提交了援军申请,三十万韩军精壮尚不能保宜阳无虞,韩王可会退缩,害怕?韩王应该清楚,宜阳对韩国的重要性。忐忑的韩耕无时不在期盼着新郑的信使。

张社在参与宜阳防守的数天里,亲眼看到了众多韩军家庭支离破碎,到处都是哀号遍野,民众们从一开始的激情昂扬,到最后的麻木不仁,巨大的伤亡也让他们产生了恐惧。家家披麻戴孝,无数女子流离失所,就是夏忙,也是完全错过了。贵族们在新郑乐得清闲,让平日里他们称呼的贱民去冲锋陷阵,去死亡,他们心中有怨气,

张社感受的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战争带给平民的损伤,在这一刻,他似乎更为赞同禽滑厘的主张,天下若是一统和谐,哪里还会有如此人间炼狱。真是将军百战死,壮士十年归。

咸阳城内,赢煜百无聊赖,看着秦军在宜阳伤亡惨重,他的内心,也在淌血,那都是他的手足兄弟,百战精锐啊,就是跟小赢威一起玩耍,也是心不在焉。

沅玑也是懂他的心思,将如歌拉在一旁,说道:“你看咱家那个人,自从大军走了后,这家伙便两眼无光,整天唉声叹气,你去宫里看看吧,要是能让他去前线,让他去吧。”

“他也在宫里发愁呢,这是他亲自选的将,他说就是跪着,也得自己把这个苦果,咽下去。姐姐,你等着,我去看看他。”

如歌安抚了一下沅玑,便一路小跑去了秦王宫。宜阳久攻不克的消息在秦国庙堂迅速蔓延,公室大臣樗里子赢疾早就按捺不住,进宫面见秦武王赢荡,秦武王也是急得一团乱麻,甘茂怎么打的仗,一个小小宜阳,竟能阻挡大秦锐士三月之久,前后伤亡五万余人。

看到樗里疾黑着脸进了王宫,赢荡也不好驳了王叔的面子,便笑着脸迎了上去,内心早已经把甘茂祖宗问候个遍,你打个怂仗,还得寡人给你兜底。“君上,臣冒死进谏,宜阳固若金汤,大秦锐士不善攻城,王上,这可是数万将士呀,臣恳请,撤换甘茂,退回函谷关。”

樗里疾哭着跪伏在赢荡面前,这让赢荡好生无语,一口气都不让本王缓缓呀。“王叔,宜阳难打,也正是因为他的重要性,他对我大秦东出,至关重要呀。”赢荡苦口婆心,可谁知樗里疾根本不领情,“王上,为了一个宜阳,搭上关中百姓数万条人命,值当吗?”

“值当,今天说什么,我也要拿下宜阳,宽慰赢氏先祖。”赢荡硬生生顶了回去,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,他跟宜阳,杠上了。

“王上,打宜阳也行,总得有个期限吧,宜阳北侧的魏军虎视眈眈,楚军随时策应韩军,拖久了对我等不利,甘茂若是无能,臣万死也得拿下宜阳。”樗里疾跪伏说道。

“好,寡人与你约定十日,十日后,宜阳若是不破,寡人撤了甘茂。”说着拂袖转身去了,樗里疾甚是郁闷,秦王怎么就对甘茂如此信任。

看着樗里疾从王宫里黑着脸走出去,如歌悄悄地走进了大殿,赢荡正自烦闷,转身看到如歌笑嘻嘻地趴在大殿门口,摆着手说道:“来来来,进来。”如歌一个跳跃,墩进了大殿。

“还烦着呢?”如歌搂着赢荡的脖子说道。“嗯,大秦五万多锐士,折戟宜阳,寡人也很是心痛啊,我也想撤了甘茂,可是寡人与他有约,倾尽国力支援他,一诺千金,我不能出尔反尔啊。”

“你呀,就是拉不下脸皮,司马错被你派去巴蜀,镇守一方,可是还有师父白起和哥哥赢煜了啊,你可别忘了,拿下巴蜀结葭萌关,可是他二人通力合作呢。”如歌调皮道。

“哦?这是怎么一回事?你给我讲讲。”赢荡拉着如歌就坐在大殿的地上,如歌躺在他的怀里,讲起了巴蜀旧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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