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七看书

字:
关灯 护眼
六七看书 > 爱你那片荒野 > 第14章青石坝

第14章青石坝 (第2/2页)

她是个识大体,又爱面子的小女人。她丈夫早死了,后来,家里的事都由她做主。

在场面上,她不会做出失礼的事,而且,在人前,她还会大度地替别人考虑。但是现在,她衰老了,有些倚老卖老。

一般,像遇上事情,她出来说一句话,要比她儿子管用的多。人老能压阵,坝上的人都这样认为。

熊槐不那样想。

他仗着熊家以前曾是大户人家。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。

他知道,就是现在,整个坝上姓熊的人,依然还占有大多数。

他以为,这里的熊姓人还都留着上等人的血液,所以,他目中无人。

时过境迁。腐朽早已被时代埋葬。

他的家族在熊姓家族里,也从来就没有什么显耀地位,以前就和贵族不沾边,处于最低层。

他好可笑,他用粗鲁的言语喷人,他轻视别人,还在骂其他人穷。什么是贫穷?把自己看成是道德的君子,别人都是不懂理的小矮人,其实,他是在骂自己,等同在轻视自己贫穷。

熊槐不会安于现状,一直就有颗不平衡的心。他希望,他的儿子,有朝一日,也能出人头地,光宗耀祖,改变家族地位。

“他骂谁?”

熊天棒在问熊世平。

“不知道,我也刚听见。”

熊槐是熊世平的叔父,却不讨熊世平一家人喜欢。

二弟熊世才就十分憎恨他,说他是势力眼,不是一路人,三弟熊世昌骂他,说他闲穷爱富。只有熊世平老实巴交,哪管别的什么事,他蹲在青石板上,盯着四弟世军。看他与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点的孩子,围在一起下象棋。

“天棒,长辈就是长辈,你别去多嘴,免得也被人骂。”

无思珍一边从屋里走出来,一边朝丈夫说话。

熊天棒论辈分,也该和熊世平一样,尊熊槐为长辈,叫叔父。虽然他和他们隔得很远,没有什么直接的亲戚,但叔父辈分摆在那里,他的确是晚辈。

都说名字如人,三分像。

熊天棒感觉自己的名字听起来就粗鲁。不知到,他父母当初为何要给他取名‘天棒’。有这样一个不雅的字眼,总让人以为他爱无事生非,或者觉得他不可一世。

自从取了吴思珍为妻,他变得规矩起来,还想着要改掉自己的名字,想为自己另取一个书卷气的名。免得有人误会他,骂他真“天棒”。

但名字从来就不可以乱改的,虽然只是一个代号。熟悉了名字等于熟悉了一个人。吴思珍就格外喜欢她丈夫的名字。她常在外人面前夸自己的丈夫:“天棒是最棒的。”她引以为豪。

吴思珍也给熊天棒争气,为他生了一个儿子。

所以,看在老天爷有眼的面上,他时时勉励自己,好好做人,尽量不‘天棒’,不管闲事,不惹事。

熊天棒是三代单穿,祖上有些积蓄。他的心思不在这里。他才看不上,那些成天为占有几块青石,争论不休的人。

“他们真的可怜,只看见眼前的青石板,不想去看外面的世界,犹如井底之蛙。”熊天棒这样想。

他瞧不起他们,不想去理睬谁。

不过,他还是看不顺眼,有人仗势欺人。

他听见了老婆的话。但他故意朝熊槐走过去。

“叔父,你在问谁没长眼睛?”

“棒棒,你来得正好,你给我评评理,这帮龟孙子,不懂规矩,欺人太甚。”

刚才,熊槐还听见,青石坝上有叽叽咕咕的说话声。等到他端着凳子出来时,却鬼毛也没看见。他恼怒着。

不知是月亮升起的快,还是熊槐突然从屋里冒出来?吓跑了先前那几个胆小怕事的人。

他们担心被人看见,要问个所以然。因为他们谁也不晓得,在青石坝上,自己到底有没有份?

青石坝是公用的场地,真的是谁都能利用它来晒粮吗?

让青石坝继续完整。它有存在的价值,但意义是什么?每个人真的都会明白吗?

也许,有理说不清的事情,在青石坝上,自古就多的是。

与青石坝的宽阔敞亮相比,人心却很宅。

人是人,理是理,理说不清楚的时候,可以暂切搁着,没有必要撞南墙。道理,一阵子说不清,一辈子绝对可以讲清。

虽然,有像熊槐一样的,人多,势力大,只想着欺负别人,自己却不能受丁点委屈。但没有人真正是怕他们。只是不想与之计较,让自己惹上烦脑。

所以,那几个从外面来,也想在青石坝上晒稻的人,匆忙说了几句要说的话,就趁早躲开了。

熊槐见天棒已走近,屁股向凳子的一端,移动了一节,一边用手,指了下剩余的空位,想让他也坐在自己的身边。

熊天棒见状,马上向对方摇了摇手,表示自己愿意站着。

熊槐继续对他说到:

“今天,忙累了,本来不想开骂,可偏有不长眼睛的,干了坏事,让人不骂不解气。”

“叔,你年龄大了,别气伤了身体。”

“今天,明明是我先在青石坝上晒稻的。每年都这样,我先晒好了,别人再跟着,一个接一个的晒下去。我最先收完稻,理当最先用晒场。上门来讨饭的乞丐,也懂得遵守先来后到,这是个习惯。”

“是习惯,凡事得有个顺序,养成良好习惯。”

熊天棒随口回到。听叔的意思,像是没毛病。但他也知道,这位叔不省心,谁都休想占到他的便宜。

“你看,就我坐的这个位置,本是正当中,阳光好。今天,偏偏有人把我晒在这上面的稻,铲到青石坝的边角上,晒不到太阳,好像这地是谁家私人的。

天棒,你说说看,这青石坝到底是谁家私人的地盘?”

“叔,公用场地,这都知道。”

“嗯,天棒都知道的事,还有谁不知道,还有哪个大胆包头,想要破规矩?”

熊槐把嗓门扯的老高,生怕有人听不见。

熊天棒冷冷地看了一眼熊槐,不觉好笑:“好一招敲山震虎!居然把我当成靶子使。”

熊槐没有发现熊天棒的表情,不以为然,又说到:

“就算是谁私人的,又怎样?恐怕,也没有人敢站出来,在我面前来认。我今天就坐在这里,这地是我的,我倒要看看,是哪家有吃了豹子胆的种。”

熊槐不光是在耍无赖。他面目狰狞,像一头愤怒的狮子,随时可能撕咬向他靠近的猎物。

“叔,你坐好,消消气,当心身体,我再去那边看看。”

熊天棒借口向别处移步。

月光皎洁,青石坝上依稀可见房屋的剪影,也斑驳,也美丽。除了熊槐在独自赌着气,其他依然如故。做自己的活,玩自己的游戏,拉家常,窜门子,没有人理睬一个无聊的人。

熊天棒无语,他实在不想同熊槐这种人计较。

杂七杂八的熊姓家族里,心眼儿小,霸道,还不讲理的人,眼前这位排第二的话,就无人排第一了。

说什么欺人太甚?

分明是他自己,曾经做事情绝情,理太偏,道太歪。他的过分是情理之中的事,别人过分就成了欺人太甚的事。

他以为,谁也奈何不了他,却被人暗地里,踹了一脚,拍了“老虎屁股”。

从远处赶来晒稻的人,总要给自己找块地方。

把旁边的稻推过去些,再推过去些,一个接一个地,自觉地,给后面赶来的人让出点空间。

于是,青石坝晒场方便了大家。

熊槐晒稻子的地方,只能是越变越小了。

『加入书签,方便阅读』